杂食性动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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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拔杯/佩花】腥红热(4)

长篇/CP【拔杯佩花】/HE/【ABO末世设定】/高能/重口味、重口味、重口味重要的事情说三遍!


4,


    环氧三聚防腐层正在被硫酸雨缓慢地侵蚀。

    地面倒映着光斑,那积水像是永远也干涸不了。

    光照亮前广场。

    Will穿过汽车的间隙,匆匆向路边走。

    玻璃纤维电缆缠绕着灯架的焊点,175盏射灯组成一面紫墙。

    有三层楼那么高的钢骨,支撑着半导体材料板拼接的碟状阵列,负面的涡槽内,生黑锈的六角螺栓固定着数米长的光纤,那就像是一束束的电子光流雨。

    夜晚间,看不见建筑物外墙的蚀痕、金属的锈迹,视野里的一切都有了梦的色彩。

    Will低着头走在街上,路灯的间距是百米。

    城市里只有很少几条街区有庭院样式的路灯,由铁艺与撑杆连接的镂空树脂灯罩,路面上有了错综的影子。

    有害物质,或许是硫化的雾飘荡在前面,慢慢团聚、弥散、沉浮,永远在远处。

    Will呼出了白气,他的眼睛有点刺痛感,夜晚的空气并不好,他需要的是防毒面具。

    一部分楼房被铁墙围住了,于是道路被强行扭转方向。

    战前建筑。

    硬化的砂浆完全剥落,露出里面的剪力结构,高层失去玻璃的窗口周围,蜿蜒着蛇形的烟熏痕迹——黑火药爆炸后的沉积物。

    快到宵禁时间了,街上只有很少的人。

    Will加快脚步,把手插进了外套的口袋里。

    Hannibal跟在后面,他们之间有三十米距离,当距离缩减时,他就会放慢脚步,又绝不会让Will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。

    治安射灯长达一千米的光束,徘徊在城市的各个角落,偶然映亮禁区的墟堆,又迅速地消失了。

    路在丁字路口转了弯。

    高空中是高密度聚乙烯管道,城市清污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,将剧毒性液体排向处理厂。

    一些建筑具备“净化系统”——管道与标漆V字符号的硫过滤箱盘踞在楼体上,表面涂层已经被外部空气蚀得酥裂。

    经过下一个十字路口前,Will抬起头,向交通指示灯望去。

    于是Hannibal也停住脚步。在他背后三十米远的地方。

    其实有流星划过。

    不过他们都没看见。

    Will知道有人在跟着自己,但是他没停下。

    也没回头,他不会等待的。

    因为前面还有路可走。

    但他又很清楚地知道,他是走在Hannibal的世界里的。


    河边的排污管道密集起来。

    不远处,大桥的巨桩与钢架矗立在河面上,水呈现出乌黑的颜色。流浪汉搭的帐篷很密集。

    河边有煤气储罐和从码头垃圾场拾来的椅子、汽车内的发电机箱、应急灯、七零八落的胶合板碎片。

    这些不是垃圾,还有人使用。

    碳化的经缆与电线,从压扁的老式电箱内流了出来,缠住喷塑柜——是从毁灭的办公楼里搬到这儿来的。

    可能是流浪汉上锁橱柜的方式。

    Will穿过马路,沿着河岸的护坡墙走了下去。

    虽然有人对河道进行清淤,附近空气里仍充斥着聚乙烯的刺鼻气味儿。    

    这儿四处都有烧黑的废弃物碎片,经受过高温的炙烤,密度变得脆弱,踩上去应声而碎。

    Will来到防空隧道的洞口,旋转闸门,打开门走进去。

    两侧布满污垢的墙壁,使空间变得压抑而潮湿,雨水和冷汗混淆在一起,令人全身发冷。

    Will只是走。

    而Hannibal就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块,一直跟着他。

    他们两年没见了。

    Hannibal不着急叫住Will,不论在哪儿,他总能想到最浪漫的接近方式。

    就像在宵禁后,与一个人穿过毁灭的街道。

    去他们平时都不会去的地方,特别的地方总能引发特别的想象。

    他确定Will是不会忘了他的,因为他如此特别。

    他生命中的每一分钟时间,都有这一分钟的浪漫情调。


    石子和废品掩埋在泥里,人走在通道里,稍不留神就可能崴脚。

    屋顶经过高温辐射时,涂层在一瞬间融化、沸腾,又迅速冷却,鼓起像皮肤病人身上密集的水泡。

    砼浇筑板构成的墙壁,拼接处产生了缝隙,经过化工材质填补后再度开裂,储满了有毒灰尘。

    Hannibal想掏出手帕捂住鼻子,下意识把手伸进口袋,而当他意识到Will也没有口罩,又把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。

    他有点希望Will会停下来,为了他停下来。但就算Will一直行走到天亮,他也会跟着他的。

    一面坍塌的墙。

    被爆炸冲击力轰出墙壁的破裂管道。

    氢原子核在超高温时聚变释放的巨大能量,毁灭了一扇铁门,使其变成了焦糊弯曲的铁片。   

    也许这儿的辐射指数比街道上高数百倍,但流浪汉们仍然没有丢弃有墙壁和屋顶的地方。

    路的尽头有一堆粉碎的硁石,老鼠听到人的脚步声,迅速爬进了石堆。

    Will来到“暴力粉碎一切”的涂鸦墙前,停下脚步,慢慢转过身来。

    Hannibal的步伐变得非常缓慢,他似乎在用脚步丈量这段距离。最终他还是站在了Will面前,毕竟,Will已经无路可逃了。

    夜晚十一点半,废墟深处的废墟深处,这是最好的说话时间与地点,没有秘密值得继续藏掖。

    Will面无表情地对着Hannibal,他的一切行为,已经不能令他感觉到意外。

    他的所有浪漫皆是苟且。


    “你跟踪我,你知道我会把你引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。”Will说。

    Hannibal又向前压了一步。

    Will仍然在原地站着,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距离了。他低下了头,目光扫过石堆和涂鸦。

    “这个世界,已经不能变得更糟了。”

    Hannibal用不加掩饰的目光注视Will,他从没像是现在这样,认为自己需要更强的自制力。

    他需要自控能力来稳住说话的语气,因为他知道,他的拥抱是不会被他的挚友接受的。

    Will的头发有点脏,他穿着落魄的衣服和社会福利部门分发的靴子,站在那儿一动不动,像个被战争剥夺了一切的人。

    他这个样子去参加聚会,很容易会被人注视和鄙夷,而实际上,对于Hannibal来说,今晚只有一位贵客,他高贵于华衫酒店会所内的一切人,有别于外界的一切人。

    不论Will变成什么什么样子,哪怕是一具死尸,他永远占据一座记忆宫殿中最奢华的那个房间。

    Will受到化工材料制作的服装的影响,变得不太好闻了,但Hannibal还是闻到了他特有的甜味儿,那像是香槟开瓶时,从瓶口钻出来的泡沫味儿。

    “但是在它毁灭之后,你又来参加我举办的聚会了。”Hannibal沾沾自喜地说。

    “我不是为你而来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的聚会总为贵客举办。我的每一次聚会,都是为你举办的,Will。”

    “每一次狩猎,你都会猎捕到你的目标。”

    “但真正的猎人一次也没出现,除了这次。”

    “放过那个Omega,今晚。”Will的语气有点弱化了,当他面对面与Hannibal说话时,总没办法使用说服的语气。

    他也不能要挟他,就算他是有这个能力的,却没有勇气。

    因为他无时无刻不察觉到自己与Hannibal相似的罪恶。

    Hannibal的神色雀跃起来。

    Will的表现令他发觉,今晚,一切又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。

    “今晚是太平之夜。我们将在一起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。”Hannibal说。

    “不,除了我,我哪儿不去。”Will的手心里冒出了冷汗,他低下头,捏住了拳头。

    “我们该‘回家’了,Will。”Hannibal说。

    Will想起了“家”——立陶宛的庄园,后山上有片林子,Hannibal的侍者们,夜复一夜,将剁碎的尸骸丢进去,那是他们的剩饭。

    他又想起了一个夜晚。

    西藏的夜晚。

    Hannibal和他站在全世界最高处,凝视天空中最后一条星河。

    “主神可能遗忘了他所牧的羊群,但永远不会错过坠落的流星,那曾经是他家庭的一员,不论你在哪儿,我总会找到你的,Will,因为你才是我最忠诚的朋友。”

    ——Hannibal曾经这么对他说过。

    两年,或者更久,不是一场血腥的噩梦。

    而是血腥的美梦,这才是真正令他心悸的。

    Hannibal曾经小心翼翼的靠近他,把一束野雏菊插进卧室窗前的花瓶中,那时候,他的手就在离他不到半米远的地方活动,但是他从没有强求他的意愿,而是使气氛维系在和缓又暧昧的层面上。

    Hannibal在努力吸引他的随时,为他准备退路,就像他准备“食物”的时候,也从不需要他走进厨房。

    Will没见过血液,除了最后一个夜晚。

    所以他很难真正畏惧Hannibal。他一直憎恨Hannibal,但又总是在怀疑,自己对Hannibal的憎恶,是否等同于追悼作为人类的感觉。

    不过,他有打压Hannibal的办法,他有杀手锏——对付Hannibal绝对的有效方式。

    他又看回了Hannibal的眼睛,冷着脸说道:“但你却没有给我一个理想中的分别。虽然你说过,除了死亡没有什么能使我离开你。可你没有杀死我。”

    Hannibal错愕了一下,他没想到Will会突然提起这个。他的某一根神经像被针刺了一下似的,跳痛了一次。

    “Will……”

    Will的眉头拧了起来,他用费解的表情面对Hannibal:“战争即将结束之前,你几乎杀了所有知道你罪行的人,也包括你的佣人,但不包括我,你……捅了我一刀,然后,丢一块垃圾一样,把我丢弃在门口儿。你走了。”

    Hannibal不由自主地垂下眼帘。

    “你应该杀了我的,在五年前……”Will后退了一步,背靠上肮脏的墙壁,身体变得有些僵直,肩膀开始发抖。

    “大概是战争结束后的两个月,我觉醒了,从你的家庭中真正剥离出来……你知道那是一种,令我想自杀的感觉。”

    “Will……”

    “对你的检举,使我落入了现在的境地,但还没有结束,Doctor Lecter,一切会继续下去。”

    Hannibal有些懊悔,他意识到,也许他当初应该杀了Will,在战争结束之前。错过了一次时机,就是错过了所有的时机,在心理学角度讲,即便是“穷凶极恶的罪犯”,也难以杀死自己放生过的目标。

    他回忆了一会儿自己和Will曾经拥有的美好日子,渐渐冷静下来。

    但是Will却变得越来越不冷静,立陶宛庄园里发生的一切,像是剪影一样浮现在脑海中,他的心脏开始收缩,情绪越来越激烈。

    他曾经被Hannibal用他人的血肉麻醉,认识到最虚幻层面之后的真相:

    他们不是野兽,而是被赋予人性的欲望个体,不是无视道德,而是摒弃他人捏塑的上帝意志而存在,不是失去感觉,而是需要与同类做最深层的交流。

    他们必须在一起,否则只能孤独终老——这是一道Hannibal建设在他脑中的墙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Hannibal的丢弃,他是永远没法从墙后面走出来的。

    “我曾经给过你选项,Will。”Hannibal有点悲哀地说,“我买了两张船票,但你拒绝了我,你拒绝你自己的意志。”

    “我为你打开一扇门,你却从它里面逃出去了。Will。”

    “你曾经给我的选择,只是今天你的借口……”Will说。

    “我从没有为自己找过任何借口,而,”Hannibal的话锋一转,刺向Will,“是什么使你变成了今天的样子?防空隧道,有四面墙的地方,能够使你获得安全吗?”

    Will企图用手指去抓住身后的墙壁,可是,他又感觉到一种令他不可抗拒的引力,从Hannibal身上释放出来,那是他留给他的磁性,寄存在大脑最深处。

    屈服于加害者,是受害者的本能之一,或许这也真的能令他免于受到表面的伤害。

    他的眼神恍惚起来,汗沁出了额头,他的四肢突然变得很冷,头晕和乏力,几乎在同一时间来临,他用背紧贴着墙壁,防止自己走到Hannibal面前去,但没过多久,他的眼睛湿了。

    眼泪流下来,他咬住了嘴唇。

    Hannibal笑得赤裸。

    不论用什么方式,从重逢的第一秒钟开始,Will是绝不能够逃出他的手掌心的,他就算用尽威逼胁迫的法子,也要再把他弄回“立陶宛庄园”里去。

    “你需要勇气,Will,不论你要拯救那个Omega,还是‘拯救’自己。”Hannibal向Will伸出一只手。

    一束光从地表的破洞穿入地层十米,照射在半空中的手上。

    Will咬住牙齿,用极致憎恶的眼神看着Hannibal,就像在看着一只面目可憎的野兽。

    他最后还是找到了勇气,是憎恶的力量。总有一个念头能够支撑他继续下去,除了失忆,他最终找到的武器是恨意。

    而Hannibal知道Will没法拒绝他,不论因为什么。他得意地看着Will,像个常胜将军。

    Will脱离了墙壁,绕过Hannibal,向洞外走去。

    Hannibal欣喜地跟上去,从口袋中抽出手帕,递给Will。

    终于他们开始并肩行走。


    放映机的玻璃镜头映出一个年轻的身影。

    这是一种非默片放映工具,机器下端,有五根起支撑作用的金属管,机身由四个黑色箱子组成,放映头在最上方的箱子里,留声机有一根类似钓线的带子,和一系列金属滑轮,连接着投影机。

    Orlando站在古董架前,观察着上面的东西。

    镜头里有了另外一条晃动的影子,起初轮廓模糊,看上去完全是黑色的。

    伴随着人的靠近,影子渐渐清晰起来。

    “这是1914年的古董,爱迪生发明的。但是在1940年后,被胶片放映机取代。”Lee将一片蔷薇花瓣从Orlando的肩膀上揭下来,把盛装鱼类刺身的托盘放在桌上。

    “我听说过这种东西,还有胶片电影,不过爱迪生是存在于太久之前的古人了。”Orlando看了看托盘中的金枪鱼肉,他有点饿了。

    Lee用牙签插住一片鱼,送到Orlando面前,Orlando的眼睛像是看到罐头的猫那样闪烁了一下。

    Orlando接过牙签,吃掉了上面的肉。

    “Hey,我有点不明白。”Orlando皱了皱眉,略微纳闷儿地问:“一个像是Doctor Lecter那样的人,怎么会注意到我呢?别告诉我是因为Gandalf,这太像是种礼节性借口了。”

    Lee的眼神溜向了刺身。

    他当然知道,Orlando其实是在问“你们两个怎么会主动与我搭讪”,不过这个聪明的Omega,采取了客套的方式来阐述疑问。

    “哦我想他大概是喜欢年轻人。”Lee开玩笑似的说,“因为你长得比较像Will?也许……Lecter喜欢新朋友,像我这样的老熟人对他来说就像累赘。不过,我注意到你并不是偶然。”

    Orlando有点纳闷儿地皱起眉头。

    Lee说:“你没有到楼梯下面堵截我,而且,我以为你是Lecter的朋友,或者新目标什么的。你知道,我对关于他的八卦一向很感兴趣,我是他的粉丝头儿。”

    Orlando笑了一会儿,抬起头来张望周围,发现有几个穿着讲究的人时不时把目光投向Lee,似乎期待他离开这张桌子,去那边与他们聊天。

    “你不需要招呼一下你的客人吗?”Orlando问。

    “Hey,不要看他们……”Lee鬼鬼祟祟地凑近Orlando,低头对着他的耳朵说,“我不想在吃喝时间也谈论止痛药和抑制剂,快挡住我……”

    Orlando禁不住笑出声来。

    然而,突然之间,他产生了一种细微的异样感。

    当Lee靠近时,他感觉到一丝因为带着温度,而从植物香水的气味儿中跳跃出来的气息,吹过自己的脸旁,不过并不是太突兀,Orlando也没有在意。

    “我以为你喜欢被注视。”

    “我喜欢被特定的人注视。”

    Lee的眼神令Orlando感到紧张,他装作熟练地把插在裤兜里的手抽出来,拿了一片鱼肉送进嘴里。

    “如果你尝过Lecter的手艺,就不会再对普通的鱼类刺身感兴趣,他会做一种牛肉刺身,很符合我的口味。”Lee愉悦地说,“Lecter的自创菜式非常棒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个美食家吗?”Orlando发现Lee对食物特别感兴趣。

    Lee摇了摇头说:“其实我已经有两年多没吃过喜欢吃的东西了,战争结束后,我一直很忙。”

    “除了今晚?”

    “今晚,占你的光,我又能吃到主菜了。”

    ……他们正兴奋地聊着,大厅里那两扇厚实的皮革大门,被门卫从外面推开了。

    Hannibal和Will走了进来。

    Lee的目光落在Will身上。这真是令人恍惚的一幕。

    ——Hannibal稍微停住脚步,把右手搭在Will肩上,侧过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。

    然后,他用手扶住Will的背,将他带向这边。

    他们简直像一对AB情人一样亲密。

    他说的是“你应该见见我们的‘新朋友’”。这一幕Lee曾经见过。

    在战时的唯一一方净土——奥地利。

    四年前,在萨尔茨堡的湖岸,Hannibal曾经像是这样,将重生不久的Will引荐给他们的“新朋友”。

    那晚,Will穿着和Hannibal几乎相同的棕色西装,系着一条铅灰色围巾,是Hannibal最喜欢的一条围巾。

    他们在被全世界称之为“永夜”的时期中,过着昼伏夜出的生活。

    记忆中永远的盛夏。

    凌晨过后,他们总是与新朋友坐在同一张餐桌旁的。

    Orlando发觉了Lee的走神儿,转过身将视线投向大门方向。

    Lee垂下眼神,微微沉下头来,深吸了口气。

    ……盛夏时梧桐树叶的气味儿。


    当晚凌晨,四个人坐在同一张餐桌旁。


——TBC——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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