杂食性动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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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Hannigram/All杯】《男巫派对》9.5

9.5


    下午见面的时候,Will看到Francis的手上缠着绷带。他们坐在街边的凉蓬下,隔着塑料桌子坐了一会儿,服务员把他们要的加冰可乐摆了上来。

    Will盯着Francis,眼神难以掩饰的好奇。

    Francis不说话。

    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他低着头,不说话,要他开口似乎是很难的一件事情,但是偶尔,他会抬起眼睛偷偷打量Will的神色,他把饮品托盘里的餐巾纸全都推到了Will面前,可惜他手边再也没有别的东西。

    “你当过兵吗?”Bedelia用手指顶着自己的下巴,她的优雅看起来是那么做作,可一个像她这样的美女,不论做什么都是对的。

    Francis点了点头。

    Bedelia递了个眼神给Will。

    “在北卡罗来纳州,第82空降师防空炮兵营……”Francis看着桌上的白塑料杯子说,“我受伤后,进入第24机步师的军械修理队,为他们修理坦克。”

    “谢里曼坦克?哇,你见过攻击直升机?”Will笑着问。

    “实际上,我……我只见过观察直升机,”Francis有点紧张地说,“……是的,还有谢里曼坦克,还有榴弹炮和迫击炮,那实际上并没有报纸上看起来的大,他们,那些记者,总喜欢蹲着给它们照相。我在野炮营呆过,但是我因伤退役后,就……就回到了家乡。”他说。

    Francis偷偷打量了Will一下,又迅速低下了头。他张了张嘴,又闭上了嘴,或许他想主动说点什么,来向这两位穿着高贵的欧洲人表示友好,而他却没有这个能力。

    Bedelia问:“我能否知道……上午那两个人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给皮马县带来了困扰,”Francis皱了皱眉头,“他们是Don的手下,当地的帮派组织成员,他们声称他们保护整个县中心的闹市区,他们也是我的房东……事实上,他们不肯把铺子再租赁给我了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他们找到新的租主了么?”

    “他们觉得我是会威胁社会治安的那种人。”

    “或许是因为你从北卡罗来纳州来。”Will替他说了出来。

    Francis不情愿地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“不瞒你说,我们刚来皮马县,”Bedelia打断他们,“我们的房子正在装修,我们可能缺一个家庭助手……这个时代,人们怎样称呼猎人?”

    Francis听到这话后,眼睛里闪现一丝欣喜,但很快又消失了,他似乎是在担心什么。

    “我们的房子不在皮马县的主要街道上,我弟弟刚买下了郊区的一座旧式庄园。”Bedelia又说。

    Will意外地看了看Bedelia,Bedelia正打量着Francis的反应,而Francis仍显犹豫。或许他是在担心自己给他们惹来麻烦,又或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,总之,一些理由使他无法接受他们对他的“邀请”。

    Bedelia向服务员要了笔,把旅馆电话书写在一张小卡片上,推到Francis面前。

    “天色不早了,我们会在图森旅馆里住一段时间,大约是二十天,然后搬回庄园。你需要帮助的话,也可以去旅馆找我们。”她拿起手边的小皮包,站起身来,和Will前后走到路边。

    街灯还没有亮起,天却快要黑了。Bedelia的白纱裙的裙摆与她笔直的小腿鹣鲽起舞。她右手挎着Will的胳膊,旁若无人地和他一起往旅馆走,他们的优雅和高高在上,都已经成为一种习惯。

    商店里传来填词版的《A Lover’s Concerto》。

    走出十几米后,Will忽然转过头,把目光投向了Francis。

    一辆车驶过路面,他们的眼神恰巧碰撞,他们又立即收回了自己的视线。

    “你对他感兴趣,Will。”

    “Hannibal……今晚回来吗?”Will皱了皱眉头。

    Bedelia笑了:“Lux就是你的宇宙的中心,但是在你的星系中,还存在着其他星辰。”

    “我看不见他们的存在。”

    “没关系,你可以慢慢去感觉他们的存在,而他们一直看着你,一直……你可以慢慢享受这种感觉,被关注,被思考,被爱护……被人握住你的手,你会像是看见糖的小孩儿那样,忍不住抓紧他们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爱这种消遣。”Will说。

    “这不是消遣,这就是爱情。爱是永恒的心动,但从来没有一颗心能真的到达永恒。”

    Will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神。

    

    灌木和松树错落出由红至黄的色彩,遮掩着院子中部的圆形水池,和一栋乔治风格别墅的外墙。

    张牙舞爪的绿藤爬上了波浪线形的墙头、石头堆垒的墙垛。这里仍然有多利安式的门廊、酒窖、陶瓷砖装饰的墙壁和橡树,但占地面积却远没有其他可被称为“庄园”的院子那么大,Hannibal一向不热爱居住在和平民住宅有太大不同的地方,他的享乐主义建立在他特别的品味和对细节的拿捏标准之上,他在他的水池中养蛙类、蜗牛和鳄鱼,把花房装上希腊神殿的圆形玻璃拱顶,在里面吊挂十六盏铸铁灯,同时摆放猪笼草、散尾竹、红枫和大量的藤本植物。

    雨露顺着鼠尾草滑下来,蜗牛慢慢爬上水池中心Circe宝座雕像。

    Hannibal和Bedelia坐在两张藤编椅子上,望着正在修剪草坪的几个工人。

    天黑后,墙根和石阶上的苔藓会变成黑色,虫子的叫声格外明显。

    Bedelia用最简单明了的语言向Hannibal说完有关于他们在镇上遇到Francis的事情以后,放下手里的香槟酒杯。

    她打量着Hannibal的脸色,基本上已经能确定:他对Francis有兴趣。

    Hannibal沉默了一会儿,说道:“不论是吸血鬼还是狼人,他们在人类社会中浸淫太久,慢慢失去野性,变成真正不伦不类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“他不是狼人,Francis Dolarhyde绝不是我们已知的某种东西,他更高级,更有力量,他的气味儿……那就像是利维坦,但他还年幼。”

    Hannibal的眉头抖动了一下,Bedelia的话令他有点不解,思索了一番后,他还是没有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她嘴里说的这种怪东西。

    “他得罪了镇上的一些人类,他们要把他从这里轰走,”Bedelia说,“不因为什么,只是他们讨厌他,这不是完全是他们的错,人类一样有对异类的感知能力,只是他们自己觉察不到罢了。”

    “他呢?”

    “他对他们充满畏惧,他努力隐藏和保护自己,喔,他很正直,也很小心。”

    “是野兽生命初期的恐慌和迷茫,”Hannibal说,“因为独一无二,他不了解他自己。”

    Bedelia温柔地笑着,点了点头:“所以他肯定不是那些又脏又臭的狼人。你知道,不论是我还是Will都喜欢狗多余他们。”

    “Will对他的评判是什么?”Hannibal看向Bedelia。

    “……你是否怀疑Will可能对他产生不一样的感觉?”

    Hannibal移开目光,“Will很灵敏,不是吗?”

    “Will想见你,Lux。”

    Hannibal低下头,像是笑了。

    

    凌晨之前,Hannibal走入镇中心的酒吧。

    他不经常出入于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,对廉价饮料和金发女郎失去兴趣,敏锐的嗅觉令他能发现高脚椅的木头裂缝内寄生的霉菌、每个人呼吸道里的病毒,他通常无视那些经常出入于酒吧的伐木工、墙上的靶子和旧照片、作为装饰的船桨、啤酒桶、木头格子上的威士忌。

    他来到马蹄形吧台前,向酒保要了一杯威士忌。

    一个穿棕色皮夹克、高腰靴子的中年人坐在他旁边。

    皮马县上只有极少的人知道他的真名,他们叫他Don,视他为此处的保护人。当他们遇到警察解决不了的麻烦、或者想做点儿违反法律的事情时,就会来找Don,在许多人眼里,Don比教堂里的十字架更能代表上帝。

    他很少单独去某处与某个陌生人见面,像是大多数黑帮老大一样,他时常怀疑仇人会在任何地方、任何时间对他展开谋杀。

    但是他今天却非常愿意赏脸,从酒吧的第二层包厢里走出来,见一个刚来到皮马县的医生,因为这名医生刚刚通过他买下了整个皮马县价格最坑人的房子。

    他不认识Hannibal身上那套西装的牌子,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,他见多了所谓的上流人士和绅士,他背后称他们为“有钱的骗子”,但这一点儿都不妨碍他和他们做生意。

    人类总不会太干净——他常说。

    可他这次却觉得:Hannibal和别人多多少少有点不一样。他坐在那,灯光照在他那张有立体轮廓的脸上,他的气质高傲又阴暗。高傲不同于富豪在无意间所流露出的那种对他人的鄙视,阴暗不同于藏在皮马县旅馆里那些亡命徒的疯狂。

    而Don很快就私自给Hannibal下了定义:他是个得宠的富二代,也许他刚从他死去的父亲那里继承到一大笔钱。

    “我刚从我死去的父亲那里继承到一笔钱,”Hannibal微笑着对Don说,“我来这儿希望结交一些朋友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是你的朋友,”Don打断Hannibal说,“但我是所有人的生意伙伴,一个很好的卖家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但我却遇到了一点麻烦,于是我想到了你,”Hannibal似乎对Don的无礼满不在意,他接着说道,“我的姐姐和伴侣住在镇上的旅馆里,她们在出门买东西时遇到了一个水果店老板的骚扰。”

    “Francis Dolarhyde?”

    “你知道他?”Hannibal露出有点惊异的表情。

    Don不屑地笑了:“他是个傻逼,这儿的每个人都知道他。”

    “愿闻其详。”Hannibal饶有兴致。

    “四个月前他租了我的铺子,而他竟然向我的兄弟们要买水果的钱,他还违背了协议,在我的铺子里造了堵木头墙,破坏了那房子原来的格局……这儿没人喜欢他,但如果你想教训他的话,也要想想他的体格,他是当兵的出身。”Don说。

    他并没有告诉Hannibal他们正要把Francis赶走,无疑他想在Hannibal身上讹一笔。

    “你认为这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事情?”Hannibal问。

    Don摇了摇头:“你得明白,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的话,我不愿意去搭理他这种难搞的傻逼。”

    Hannibal从口袋里摸出一厚沓美元。

    Don看着钱,不由愣了一下。有那么极短的时间内,Don有点怀疑Hannibal的来头和用意:

    这笔钱足够买五箱柯尔特,如果Francis只是骚扰了他的家人,他既可以去找警察告状,也可以雇佣地头流氓去教训他一顿,这笔钱甚至够他贿赂警察要了Francis的命,而这件事情并不值得他要了Francis的命。

    “家庭观念在美国已经被弱化,但我们应该保护好自己的家人,”Hannibal看着Don的眼睛,告诉他,“战争说明社会还没有发展到足够文明的层次,我们仍然需要保护自己。”

    Don像是受到了教育,木纳地点点头,慢慢接过Hannibal手里的钱,掖进自己的夹克口袋里。

    他明显感觉到来自Hannibal的威胁:那不只是针对于Francis的,还有对于他的。

    这时候他才明白:Hannibal既不是有钱人也不是亡命徒,他是个有钱的亡命徒。


    两辆威利斯公司生产的WillysMB吉普车停在镇中心的街道旁边,七个身材粗壮、穿皮靴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,他们手里拿着猎枪、M1911手枪、步枪,他们走到水果店门前,把门板踹躺在地上。

    不论Don愿意不愿意,他还是来了,因为他一向认为自己是个合格的“生意人”,在树立威信这一点上,他做得不比美国总统差。

    他们用四把枪指着Francis的脑袋,把他从水果店里间那张只铺着军用毡子的铁架子床上扯下来,用绳子捆住他的双脚,给他戴上手铐,然后把他扯上了汽车的后座。

    车行驶的过程中,他们一直没有停止殴打他,到达酒吧后,Don叫人把Francis带进了地窖。

    他并不准备现在就把他打死,虽然他觉得Hannibal的意思就是让他要了他的命,但他绝不会在Hannibal不在场的时候那么干,他的规矩之一是:雇主永远别想洗清和杀人案的干系。

    半个小时后,Don的马仔开车去了郊区。

    夜幕下,山野中被灯光点亮的庄园非常显眼,这名马仔没花多少工夫就找到了Hannibal的住所。

    他把车停在庄园门口,打开车门。

    第一缕夜风吹进领子的同时,他的脖子被一只手掐住了。

    那时,他以为自己遇到了野兽袭击,还以为自己遇到了老仇人或是劫匪……很快,一阵急剧的胀痛感迸发开来,他看见的最后一幕,是滑上天空的灯光和压下来的黑暗。

    尸体倒下去的同时,Hannibal用手帕擦掉了手背上的人血。


    地窖里。

    灰渣从梁柱上抖搂下来,那是有人在酒吧里走路。

    Francis坐在石砖地上,一动不动地低着头。血顺着他挽起来的袖管渗下来,淌进了地缝。

    他的裤子被刀刮开了很长的口子,伤口里的肉皮向外翻着,露出脂肪组织。站在左右的两个男人从腰间取出两金属棍子抽了过来。

    “蹬”的一声响。Francis差点咬碎牙齿。

    他全身时不时发抖,汗顺着后脊梁流下去,他的脑子也在轰隆隆地响。

    马仔们拎起Francis的衬衫领子,抡起拳头揍了过来。拳头直勾勾砸在Francis的鼻梁上和颧骨上,一连挨了十几拳后,血从他的鼻腔里喷了出来。

    这些人都笃定他不可能活过明天早上,所以只把他当成即将被宰杀的猪,他们的虐打也只是发泄。

    Francis皮开肉绽、像是根本无力还击,也发不出任何声音,他的耳朵流血了,吐出去的东西里夹杂着牙碴和血丝。

    他被一只粗厚的手揪住头发。对方用鞋底踩住他的伤口,使劲儿跺了一脚……他的肋骨被压变了形。一只皮靴踩住他的脸,他整个身子歪倒在地上,另外半边脸贴上了沾血的地砖。

    马仔们把酒倒在他身上,向他连续吐口水。

    Francis所承受的痛苦已经快要超越他能承受的极限,有那么好几次,他差点就晕过去了,又在继而到来的疼痛感中被迫清醒,他的脑浆已经变成了浆糊,他再也没法思考任何事情。

    他们还是没有放过他。

    有人把机油从车上提了进来,另一个人掐住他的脖子,迫使他张开嘴。

    油的从头上落下来,他拼命摇晃脑袋,带着锈味儿的油呛入喉咙,又呛进气管,他很快就窒息了。

    他的意识终于远离了他的大脑……没过多久,他剧烈咳嗽起来。

    “别怪我们,我们受人之托,”一个蓄长发的马仔笑呵呵地说,“我们得对得起雇主的钱。”他说着,用一根拇指粗的绳子把Francis绑在柱子上。

    脚步声由远至近,Don顺着木质楼梯走了下来。

    Francis几乎已经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,人的说话声在他听起来更像是魔鬼的呓语。

    他怕他们,无时无刻不担心自己被猎杀、甚至是解刨,这种恐惧类似于畜生对屠夫的畏惧。他亲眼见过猎户刨开鹿的肚子,把它的肠子一截截拉出来,并用刀切开内脏与腹壁牵连的组织,像是丢垃圾一样丢掉内脏。那时他还很小。

    他不停地咽着自己的鲜血,不一会儿就哭了。

    今天他还以为自己交了好运,他遇到了一个漂亮的人类,他对他那么友善他就像个天使。任何好运都是要付出代价的,他想,只是这次上帝给他的代价太沉重了。

    Don终于来到Francis面前,他看着他,用一截镶着钉子的木棍抬起他的下巴,朝他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然后,Don对自己身后两个人说:“雇主打电话说他不来了,让我们做掉他。”他说完,向着通往楼上的小楼梯走去。

    Francis费劲最后的力气,抬起头看向自己面前的两个马仔,他看到他们从腰里拔出了手枪……一种难以形容的极端恐惧,像是一片阴影笼罩了他全身上下,同时,全身的伤口像是遭到了撕扯,他感到自己的每一寸皮肤都被一股力量撑开,每个毛孔扩张到极限,疼痛变成灼痛,血液像是火焰一样,在他的体内翻涌起来。

    他咬着牙齿,瞪圆眼睛盯着面前的两个人。

    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。

    那像是暴雨中的雷声。

    隔着眼泪和血液,眼前的一切变成了紫色,摆着酒桶的长桌子、屋顶、人脸开始扭曲,整个空间受到了挤压,粒子以另外一种形式重新排列,直到光束透过墙壁和地面,照亮阴暗角落里的每一颗尘埃……他看清了一切:每个人鞋里面的脚趾,他们的内脏和血管。

    他嗅到了血液的腥味儿,他开始觉得饥饿难忍。

    力量被痛苦激了出来,他重新捏住拳头。

    骨头开始在他的体内发出声音,它们在增长、变形的过程中互相摩擦、碰撞,他的血管、关节、腱鞘鼓了起来,皮肤表面出现一层紫色的脉络,像是蜘蛛网快速蔓延、笼罩他的每一根手指。

    钢针一样的毛发穿刺皮肤,指甲发生畸变,每一个都变成顶出指端的箭头,他的牙齿也像是吸血鬼的獠牙一样顶出了牙槽……

    但它们比吸血鬼的獠牙大十倍。

    十一发子弹击中他的身体,没有一发真正穿透了他。

    地窖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兽吼。

    几公里内的一切鸟雀停止鸣叫,虫子停止蠕动,老鼠打起了哆嗦,野兔和鹿也不再奔跑。六根柱子同时折断,屋梁倒塌下来,砸起一阵尘土。

    野兽巨型的爪子踏在地上,地砖的裂痕延伸到墙角,墙壁发出震动的巨响。接下来,整个酒吧里发生了一起凶案。

    这起凶案也和其他的没有区别,无非是一些人在遭遇袭击后死去,不同的是:更像战争。

    人们使用十几把枪同时向目标发起攻击,又一个个被咬掉头颅、胳膊、肩膀或者大腿……他们的内脏像是一块块垃圾一样被丢在桌子上、地板上,或者挂在灯上、扔出窗外,酒吧里下起了血雨。

    直到死去,一些人也不确实知道他们究竟被什么东西弄死了,它太巨大,它的头颅像是自由女神像的火炬。

    野兽飞快地奔出了酒吧,向远处的山野里奔去。他撞毁了一整堵墙壁。

    

    下雨了。

    Francis不知道自己奔跑了多久,他恢复人形后,就像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,扶住身边一棵树,弓下腰剧烈地喘息着。

    他除了头脑的热胀什么也感觉不到,这样喘了很长时间,才重新感到身上伤口发出的疼痛。

    他咳嗽了几声,把血吐在草丛里,然后又转过身,一步一个踉跄地向山下走。他得离开这个镇子,在警察来捉他之前。

    这时候,他突然觉得有点悲伤,或许这还不是一点悲伤。

    他想起了那个有蓝眼睛的人类。

    可惜再也见不到他了,他想。

    

    “嘿,Will,嘿……”

    Will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。

    “我觉得不太对劲,今天……”Bedelia皱了皱眉头,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,迅速地从床上爬起来,用一件长袖外套裹住自己的身体,拎起高跟鞋向脚跟上套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Will直起身子问,他的脑子仍然不太清醒,屋子里没开灯,月光透过纱织窗帘照进来,他只能恍惚看见家具的轮廓。

    Bedelia随手打开灯,这时Will发现她的脸上有焦急的神色。

    “Lux一定会去镇上找人,找那个Don,”Bedelia走过来扶住Will的肩膀,认真地对他说,“Francis很可能出事了,Lux肯定会想方设法来研究他究竟是什么东西……”

    Will从床上弹了起来,手忙脚乱地穿上裤子和衬衫,扣子都没来得及系,就和Bedelia一起跑出了房门。

    没过多久他们就到了镇中心的街道上,这一路他们都是用跑的,彼此之间一句话也没说,无疑他们都想在Don施虐前救下Francis,他们并不希望这个神秘的年轻人遭遇极端对待,他们又都清楚Hannibal那种武断的残暴,他为了满足好奇心可能做出任何过分的事情。

    他们去了水果店,看见到处有被捣毁过的痕迹,地上诸多脚印令他们得知Francis已经被Don的人带走,但他们无法判断Francis回来过没有。

    他们又跑回街上乱走乱逛,到处寻找Francis。

    他们这样找了两个小时。直到天快亮起的时候,街道的尽头出现一道恍惚的人影。

    因为距离太远,起初Will并没有辨认出那是谁,但是,他很快就通过风里原始的气味儿认出他是Francis。他还嗅到了血的味道,甚至感觉到他的愤怒和虚弱,他跑过去到了Francis面前。

    那时候他们都被雨水浇透了,水冲掉了Francis脸上的血,他高大的身躯矗立在Will面前,不住地发抖。

    他看着Will,张了张嘴,像是想说些什么,可说不出来。他的视线又变得模糊,他伸出手,犹豫着、试探着、一点点摸到Will的脸。他用拇指轻轻触碰着Will的眼睑,手指从他的颧骨一直滑落到他的下巴,然后手无力地垂了下来。

    他皱起眉头看着Will,眼神里充满了感情,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地注视对方,他们也才刚认识了一天而已。

    Francis感觉到上帝对他的眷顾:他完成了他在皮马县的最后一个心愿,他知道他不能贪恋更多。可转身时他还是忍不住流露出痛苦的表情。

    Will拉住他的胳膊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不能这么走,”Will说,“警察会到处捉你。”

    Francis回头看着Will,那样子就像在向他求助。Will觉得。

    “跟我……回旅馆,你受伤了。”Will说。

    ……Bedelia从后面望着他们,眼睛不眨一下。

    眼前的事情令她联想起爱情,和关于爱情的种种美丽传说,她曾经觉得那些都是假的、肤浅的、愚蠢的,因为它们的结局总是不如开始美好,可即便如此,她也不能在它们开始时不感到美好。

    她很快就笑了,笑得颇为得意。

    Will终于不再是一样Lucifer的私人物品,他长大了。

   

——TBC——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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